成田狂兒見過那種眼神。

這跟在刀口上舔血的經歷無直接關聯,作為就連出生順序都不那麼特別、名字被祖父的謬言輕易改變一生的次子,他自小善於察言觀色,知道自己不善學習,高中還沒畢業就倚仗一張長得還可以的臉在女人家輾轉留宿,直到遇上老爹——幸或不幸,或許正也是因為老爹同是一個極有眼力見的人,才會找上這樣的他,畢竟無論是在哪個行業中,聰明人都要比蠢材好用得多。

總的來說,成田狂兒深知那樣的眼神湧動著什麼,以中學生貧乏的詞彙會籠統稱之為愛,但世上不盡然只存在純潔的事物,而他能觸碰到的世界往往也不是乾淨的那一面,因此他更熟悉的、更常見的,正確言之,是慾望。

是就算求職失利、被騙得一屁股債,還是人生無望,他都不允許那孩子踏入的這邊

「唔哇,那什麼?」彼時剛入組的新人正在開車,斜眼看著幾米開外在便利店前牽手的人影,有點神經質地笑了起來,語氣不掩輕蔑:「甲甲(ホモ)?二椅子?」

那天他們難得一道從南銀座到另外一個組的地盤上酒聚,在場其他人都知道這傢伙最菜,所以對他故作姿態、試圖要說些聰明話招來關注的態勢沒太意外,副駕駛座的老鳥朝外啐了口痰,回頭就罵他好好開車,否則下車被捅屁眼的就是他,惹得一車子人大笑,轉而開起那菜鳥的玩笑,揭過了這荏。

對這種下流笑荏不陌生,但也沒有熱衷到每每都要參與。成田狂兒只是面帶微笑,狀似無心地望向窗外,那兩名社交距離低於凡常同性友人的年輕男性靠在自行車架前的欄杆笑談,相視而笑的神色,冷靜又蘊藏著熱度、彷彿有著暗流的眼神,讓他想起那些曾經在副駕駛座留下香水味的女人。

接著,他想,白布要染上別的顏色總是容易,可就是白色的東西,日積月累也會泛黃。

意圖迴避或阻止那樣的發生,是想證明他的自以為是,還是偽善呢?